
几家窗玻璃贴上了窗花,晨光照过来,耀着鲜亮的颜色,要过年了。一到过年,菜市场里人声翻了几倍,人们脑子里装着年夜饭的菜谱,菜篮子沉甸甸地晃着;候车室里人人提着年货,手里攥着的车票,是一年里最珍贵的那张;大街上碰到熟人也要道一句过年好,来年再见。过年的记忆伴着我长大,有些东西变了模样,有些东西还不够老。
小时候的年,是吵闹的。快到十二点,炮竹礼花响得天都亮了几分,电视声音开到最大,也听不见主持人倒数的声音,妈妈把我的婴儿车推进卫生间,试图多一道门阻挡,让她的孩子安睡。后来我的手里也多了烟花棒,挥舞着转了一圈又一圈,烟火气绕在我和家人身边,第二天一早,地上铺满了细碎的红纸片,心想这可怎么收拾呢。而今的除夕安静了许多,窗外的月色澄明,守着家家户户唠家常的欢声笑语,明天环卫工人也可以少些辛劳。
过年免不了要包饺子,小时候我总看大人包,包饺子要放铜钱硬币,有讲头,我家的传统是包几个糖饺子。其实是不是糖饺子一眼就看得出,饺子上了桌,还冒着热气,大人就把糖饺子夹给我,咬一口糖汁流出来,老人在一旁眯着笑眼说:甜甜蜜蜜,明年有好运哦。而今我也加入包饺子的行列,老人年岁长了,力气小了许多,和馅擀皮的活儿落到我身上,饺子出了锅,我悄悄夹一个糖饺子放到老人盘子里,辛苦了一辈子,该甜蜜的是他们。

马路每日都堵,一到过年分外宽敞,人都去哪儿了。各大公园张灯结彩,办起了庙会。小时候我是肩头上的那个,高高地看人家舞狮、杂技、吹糖人。回想起来,从小到大的庙会变化不大,那些表演传统、非遗展示、特色小吃,哪一年都不会少,去年我在庙会上驻足最久的摊位就是吹糖人,小朋友们都围过来,摊主叔叔让一个小朋友吹,孩子肺活量小,吹得小猪肚子还没鼓起来就松了口,叔叔笑了笑,手里利索地重捏了一个,自己吹了个小胖猪,递到小朋友手上。我在想,那孩子接过糖人的那一刻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精彩的,等他长大了,会不会肩头扛着他的孩子,再来看叔叔吹糖人呢。
我的笔停到这里,不知如何结尾,因为年是没有尽头的,我们一年年长大,老人一年年老去,时间匆匆到来不及记录这一切,过年就是一根标尺、一个闹钟,记录着每一次团聚的时光,记录着曾经你牵着我、而今我挽着你的日子。

(文/杨肖宁)